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咚咚的声响在死寂的柴房里清晰得如同撞鼓。苏妄蜷缩在冰冷的木屑堆里,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,耳中嗡嗡作响。他死死盯着那扇厚重木门底下狭窄缝隙处——那里,静静地躺着一个模糊的、小小的影子。
王林?!
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苏妄混乱的神经上!是他!刚才那轻如羽毛的脚步声,那一声轻微的“嗒”,那被塞进门缝的东西…除了他,不会有别人!
为什么?!
水缸边的解围,可以解释为不愿看到赵虎在眼前杀人,或者仅仅是觉得麻烦。可这深更半夜,避开所有人耳目,偷偷来到这禁闭的柴房外…留下东西?这又是为了什么?!
怜悯?那个眼神死寂、出手狠辣、如同孤狼般的王林,会有怜悯这种情绪?
试探?试探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有什么价值?
还是…他发现了什么?关于那草药?关于自己?
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,在苏妄干涸灼痛的脑海中疯狂翻涌。巨大的震惊和强烈的不安交织,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寒冷,让他一时竟忘了动作。
柴房里冰冷刺骨,只有高墙缝隙透下的惨淡月光,无声地注视着门缝下那个小小的馈赠。
活下去!必须去看看那是什么!
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,瞬间压倒了所有疑虑。苏妄咬着牙,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抠进冰冷粗糙的地面,拖动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,一点一点、极其艰难地朝着那扇厚重的木门爬去!每一次挪动,断臂和伤腿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,冷汗瞬间浸透单衣,伤口处涂抹的药糊在摩擦中散发出更浓烈的苦涩气息。冰冷的木屑和灰尘沾满了他裸露的皮肤和破衣,刺痒难耐。
短短几步的距离,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。当他终于爬到门边,颤抖的右手指尖触碰到那个小小的物体时,整个人几乎虚脱,瘫在冰冷的地面上,剧烈地喘息着,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。
他艰难地抬起手,借着门缝下透进的、被尘土模糊的惨淡月光,仔细辨认着手里的东西。
那是一小撮…干硬的、带着霉点的黑色食物残渣。像是某种粗粮饼子被啃食后掉落的碎屑,混杂着一点泥土和灰尘。分量极少,可能只有指甲盖大小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、并不好闻的霉味和谷物的寡淡气息。
食物的残渣?!
王林…半夜偷偷送来…这个?
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苏妄的心脏。是失望?这点东西,杯水车薪。是荒谬?王林的行为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。但更多的,是一种夹杂着微弱希望和巨大压力的沉重感。王林注意到了他的困境,并且…出手了。以一种极其隐蔽、极其诡异的方式。
他看着掌心那点可怜的、散发着霉味的食物残渣,喉咙里的干渴和胃里的灼烧感再次凶猛地席卷而来。这点东西,能有什么用?生嚼下去,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,还可能因为霉变引起更糟的反应。
就在这时,他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舔舐了一下口腔内壁。那股微弱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湿润感再次传来。
唾液!
昨夜在棚屋里那个大胆的念头再次浮现。没有水…用唾液!
他不再犹豫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顾虑和不适。他用右手手指,小心翼翼地将掌心那点食物残渣里最明显的霉斑一点点抠掉,只留下相对干净的、黑褐色的碎屑。然后,他低下头,像昨夜一样,艰难地、一遍遍地用舌头舔舐自己干裂的嘴唇和口腔内壁,刺激着早已干涸的唾液腺。
口腔如同龟裂的河床,每一次舔舐都带来摩擦的刺痛,只能勉强聚集起一点点粘稠的、带着铁锈味的唾液。他将这一点点宝贵的唾液,小心翼翼地浸润在掌心的食物碎屑上。
唾液很少,只能勉强将碎屑濡湿成一小团粘稠的、深褐色的糊状物,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霉味、土腥和唾液腥气的古怪味道。
苏妄看着掌心这团卖相极其糟糕的“食物糊”,胃里本能地一阵翻腾。但他强忍着不适,闭上眼睛,如同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,又像是在吞咽最苦的毒药,将手指上沾着的这团粘稠物,一点一点地送入口中。
没有味道。
或者说,只有一股浓重的土腥味、霉味和唾液特有的腥咸,在干涩的口腔里弥漫开来。粗糙的碎屑摩擦着舌苔和喉咙,吞咽变得异常艰难,每一次喉结滚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胃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、极其微弱的异物刺激,发出一阵微弱的痉挛。
过程缓慢而痛苦。当最后一点粘稠物被艰难地咽下喉咙,苏妄感觉像是吞下了一把粗糙的沙砾。这点东西带来的热量微乎其微,根本无法缓解饥饿的灼烧感,但奇异的是,那如同毒蛇般噬咬胃壁的绞痛,似乎…稍稍平息了一点点?是心理作用?还是这点微弱的食物残渣,真的唤醒了他早已麻木的胃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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