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半夜才从县衙归来的秦明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,才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屋内温暖如春,炭火烧得极旺,橘红的火苗摇曳着,将寒气彻底驱散。
身下是簇新的柳絮被,蓬松绵软,裹在身上异常熨帖保暖。
推开厚重的棉帘门扉,一股清洌但不再刺骨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连续数日的阴晦风雪终于止歇,天空澄澈如洗,阳光落在身上竟带来几分实实在在的暖意。
目光所及,整个坞堡已然沉浸在浓厚的新年氛围里:每一扇门窗都贴着精巧鲜艳的窗花与墨香犹存的对联,大红的灯笼成串悬挂在过道檐下、院门两侧,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喜庆。
院子里,几名村里的农妇正卖力地清扫着昨夜新积的薄雪,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夹杂着她们低声的谈笑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平和而欢愉的气息。
“秦大人早!”
“大人您起身了!”
看到秦明穿着一身厚实皮袄踱步到院中,无论是扫雪的妇人还是匆匆路过的村民,纷纷停下手中活计,脸上堆满恭敬笑容,热络地向他招呼致意。
如今在秦家村,秦明的威望已臻至前所未有的顶峰。
正是凭着他过人的手段与经世之才,短短半年光景,便将这个昔日贫瘠闭塞的小山村,打造成了黑山县境内提起名字都响当当的富庶之地。
村中壮丁人人有工可做,户户仓廪充实有余粮,更难得的是,临近年关,每家每户竟都分得了沉甸甸的银钱红包!
这在过去,简直是梦里都不敢奢望的好光景。
以至于在村民眼中,秦明无异于上天派来赐福的神只。
有他在,秦家村便心齐气顺,凝聚着磐石般的力量。
“叮叮当!叮叮当!”
当秦明来到村东头的铁匠铺的时候,哪里所有的铁匠正在轮着手中的铁锤,挥汗如雨,将一块块熔炼好的精铁,打造成鳞片的样子。
而在铁匠铺的四周,村里的民壮一部分进行警戒和值守,另外一部分则在帮忙打下手,和那几个铁匠配合得相当默契。
“秦大人好!”
这些铁匠刚想着躬身致敬,秦明直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。
“这批精铁怎么样?”
“非常好,都是上好的百炼钢,用来做兵器和盔甲是最好不过的。”领头的铁匠张铁锤面露笑容,说道:“我昨晚清点了一下,这次带来的精钢和兵器,熔炼后,是足够做三十多套重甲的,但倘若大人是想打造那人和马都披挂齐全的重骑甲,耗费可就大大增加了,这些料子,顶多也就够做二十套!”
古代的轻甲需铁二十斤,重甲四十斤,如果是重骑兵那种人马皆覆甲,一套下来至少需耗费六十余斤精铁!
然而其威力更是惊人,堪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之王。
大周国承平日久,武备松弛。
在地方上,十个重甲骑兵就足以在一个县城横行无忌,驻守的那一两百号缺乏训练、装备简陋的厢军步兵,根本不堪一击。
若能攒足一百骑,便拥有了搅动一州风云的资本,纵使刺史亲率数千精兵前来围剿,也未必能讨得便宜。
一旦拥有千骑之数,那便是方圆数百里内名副其实的强藩霸首,朝廷若无数万精锐压境,绝难撼动。
成为一方诸侯,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着很强的诱惑力,秦明自然也不例外。
然而,现实极其骨感。
在此地,铁,尤其是优质的精铁,是比黄金更稀缺的战略资源。
先前虽与肖青山达成默契,通过官府渠道购得些铁矿,但那点份额杯水车薪,价格还高得令人咋舌,辛苦冶炼一月,所得精铁尚不足二十斤!
钱家几代人深耕黑山,家底殷实,也不过攒下眼前这些“家当”,仅够武装二十名重甲骑兵。
由此可知,要拉起一支真正能左右战局的数百乃至上千重骑,其艰难程度,几如登天。
“那这二十套需要多久能够做成?”
“现在人手充裕,且这批精铁质量很好……一个半月,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……”
张铁锤思索了一下说道。
“很好,那我就静候佳音了。”
“我们一定不负大人所望。”
这些铁匠闻言,立刻齐声说道。
离开弥漫着铁腥与汗味的铁匠铺,秦明转向村西的演武场。
场中,数十名精壮的汉子正顶着寒风操练,人人身上都绑缚着沉甸甸的沙袋和厚厚的绑腿,每一次挥拳、踢腿、冲刺都显得格外沉重,粗重的喘息在冬日清冷的空气中化作团团白雾。
“他们现在负重多少?”
秦明走到负责训练的曹豹身边,沉声问道。
“回大哥!每人身上五十斤,只多不少!”
“很好!”
秦明点点头,说道:“年节一过,每人负重再加二十斤,而且,不是光在这儿练架子!要带着这些负重,进山打猎,熟悉山路,磨炼耐力,有问题吗?”
他这近乎残酷的训练要求,正是为即将诞生的重甲骑兵量身定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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